故意毁坏已司法拍卖的房屋如何定性

位于甲县白云小区的2-405号商品房原属于蔡某所有。蔡某因欠下张某借款本金50万元及利息逾期未偿还被诉至法院，法院判决蔡某在判决书生效后十天内偿还借款本金50万元及其利息。判决书确定的履行期限届满后，蔡某没有履行还款义务，张某遂申请人民法院强制执行。在执行过程中，法院对登记在蔡某名下、位于甲县白云小区的2-405号商品房进行司法拍卖。2018年1月15日，李某以65万元竞买成功。2月10日，法院发出房屋腾空公告，责令被执行人在公告规定的期限内主动腾房迁出上述不动产。但在腾空房屋期间，蔡某雇佣他人将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毁坏。经估价，被毁坏的装修物品价值31900元。

　　分歧

　　对于蔡某雇佣他人将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毁坏的行为如何定性，存在三种不同的意见：

　　第一种意见认为，白云小区的2-405号商品房原属于蔡某所有，但是因法院强制执行，已经被拍卖，所有权已经发生转移，由竞买人李某所有。在这种情况下，蔡某雇请他人故意毁坏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，符合故意毁坏财物罪的构成要件，构成故意毁坏财物罪。

　　第二种意见认为，白云小区的2-405号商品房原属于蔡某所有，但是该房屋被人民法院依法拍卖，在房屋转移竞买人李某占有之前，该房屋属于人民法院查封房屋。在这种情况下，蔡某雇请他人故意毁坏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，侵犯的客体是人民法院的正常活动，客观上采取毁损自己财物的方式造成生效判决无法履行，符合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的构成要件，构成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。

　　第三种意见认为，蔡某雇请他人故意毁坏已经司法拍卖的房屋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的行为侵犯了双重客体，既侵犯了人民法院的正常活动，又损害了他人的财产权益，一个行为触犯了两个罪名，系竞合犯，从一重罪处罚。

　　评析

　　笔者同意第三种意见，理由如下：

　　一、蔡某的行为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

　　在执行过程中，人民法院对登记在蔡某名下的房屋进行司法拍卖，李某以65万元竞买成功。在人民法院发出房屋腾空公告，责令被执行人在公告规定的期限内主动腾房期间，蔡某雇佣他人将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毁坏，一方面蔡某的行为对抗人民法院强制执行，故意毁坏财物，导致人民法院强制执行难以具体实施，严重影响了人民法院的正常活动，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；另一方面在房屋已经成功拍卖的情况下，蔡某对原属于自己的房屋的权能已经严重受限，该房屋虽然临时没有办理房屋过户登记手续，蔡某实际上只能行使临时占有权，不能行使收益权、处分权，蔡某故意毁坏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，就违法行使了财物处置权，严重侵害了竞买人的财产权利，因此，蔡某的行为具有严重的社会危害性。

　　二、蔡某的行为同时符合故意毁坏财物罪和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的构成要件

　　从犯罪构成要件看，蔡某的行为不但符合故意毁坏财物罪的构成要件，而且符合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的构成要件。

　　（一）蔡某的行为符合故意毁坏财物罪的构成要件。从主观要件来看，蔡某毁坏财物的主观故意十分明显；从主体要件来看，该罪的主体是一般主体，蔡某符合一般主体的要件；从客体要件来看，李某以65万元竞买拍卖房屋并交清了购房款，房屋就等待实际交付，在这种情况下，蔡某毁坏房屋室内的财物，实际上侵害他人的财产权利；从客观方面来看，蔡某雇佣他人将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毁坏，实施了故意毁坏他人财物的行为，且涉案财物价值达31900元。因此，蔡某的行为符合故意毁坏财物罪的构成要件。

　　（二）蔡某的行为符合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的构成要件。从主体要件来看，蔡某系有义务执行判决、裁定的当事人；从主观方面来看，蔡某明知人民法院判决其偿还借款本息的判决书已经生效，而故意采取毁坏财物的方式抗拒执行；从客体方面来看，蔡某采取毁坏财物的方式对抗强制执行，损害了人民法院的正常执法办案活动；从客观方面来看，蔡某有房屋可供人民法院强制执行，但是蔡某雇佣他人将室内的木地板、铝合金门窗以及装修材料毁坏，根据《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案件具体应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》第三条规定“负有执行人民法院判决、裁定义务的人具有下列情形之一的，应当认定为拒不执行人民法院判决、裁定的行为“情节严重”：（一）在人民法院发出执行通知以后，隐藏、转移、变卖、毁损已被依法查封、扣押或者已被清点并责令其保管的财产，转移已被冻结的财产，致使判决、裁定无法执行的”，可以认定蔡某有能力执行而拒不执行人民法院判决。因此，蔡某的行为符合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的构成要件。

　　三、只有从一重罪处罚才能做到罪刑相适应

　　故意毁坏已司法拍卖的房屋的行为同时触犯两个罪名，属于竞合犯，应当从一重罪处罚。根据《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》第二百七十五条规定“故意毁坏公私财物，数额较大或者有其他严重情节的，判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罚金。故意毁坏公私财物，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，判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。”第三百一十三条“对人民法院的判决、裁定有能力执行而拒不执行，情节严重的，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、拘役或者罚金。”因故意毁坏财物罪是数额犯，只有毁坏财物的数额达到一定额度才能构成犯罪，如果一律以故意毁坏财物罪定罪，那么如果毁坏财物的数额没有达到刑事立案起点一万元的情形，将不能进行刑事追究，显然不利于维护人民法院的正常活动；而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是行为犯，在毁坏的财物数额没有达到故意毁坏财物罪刑事立案标准的情况下，以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追诉，有利于维护司法权威，但是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的最高刑期是三年有期徒刑，如果毁坏的财物价值数额特别巨大，仍以拒不执行判决、裁定罪追诉，最高刑期只有三年，刑罚明显过轻；只有按照故意毁坏财物罪定罪，故意毁坏公私财物数额巨大或者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，判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，达到了罪刑相适应的目标。